好在剩餘的兩張票是頭等艙票務, 楊北和阿南將他們送上機後也就在機場等待自己的航班登機時間。

等所有的旅客都完成登機後，姜祈棠才隨著江淮舟登機，抵達機場後她換了身衣服, 江淮舟的商務車上還備有幾頂鴨舌帽，她也隨意找了一頂戴上。

頭等艙的旅客並不多, 也多在忙著自己的事情，並沒有註意到最後才登機的兩人。

機上開了點冷氣, 江淮舟攤開毯子給她蓋上：“睡一覺就到了。”

姜祈棠摘下墨鏡, 扯了扯嘴角：“好。”

往日裏笑容燦爛的人, 此刻嘴角扯著牽強的笑, 似乎是想要告訴他，她沒事。

牽強的笑容就像是根細針，戳著江淮舟的心口, 他揉了揉她的頭頂，示意她閉上眼睛休息。

姜祈棠垂下眸盯著毯子，毯子底下，江淮舟握著她的手時不時地捏著, 她側身看向窗外，窗外有飛機降落滑行駛向終點。

她閉上眼，腦海中閃過Gladys的視頻畫面，耳邊是她控訴的語氣，心裏堵著口氣始終呼不出去, 憋得慌。

一直以來都不願被人發現的傷口, 此刻被施暴者撕裂再次往傷口處撒上鹽巴，痛得姜祈棠直喘著氣, 被鹽巴踐踏的傷口鮮血淋漓。

也不知過了多久, 逐漸平靜下來的姜祈棠沒了最初看到視頻時的崩潰, 某個時刻，她甚至覺得是解脫。

結束吧，這次徹底結束吧，姜祈棠想。

航班抵達南岸市時已經是傍晚時分，飛機伴著晚霞緩緩落地。

艙門打開，頭等艙的旅客陸陸續續下機，姜祈棠的手機才解除飛行模式，就有一堆消息跳出來，看到突如其來的一堆短信，她怔住。

身側的人忽而停頓在原地，江淮舟循著她的視線落在手機上，不知道是誰透露了她的手機號碼，她收到了無數條短信。

-你怎麽不去死啊？

-校園霸淩別人的人，配活在這個世界上嗎？

江淮舟蹙眉：“一群傻/逼。”

姜祈棠怔怔地看他，還是第一次聽他說臟話。

江淮舟取過手機關機，擡手壓低她的鴨舌帽，冷漠的語氣在面對她時柔了幾分：“將這種無腦言論放在心中，就是對自己殘忍。”

姜祈棠頷了頷首，跟在他身側出去。

航站樓出口處圍了許多人，各個手中不是擡著攝像頭就是拿著錄音筆，4個小時的飛行時間，足夠位於南岸市的媒體們收到消息趕到機場蹲點。

不知道是哪家媒體那麽眼尖，他們還沒有走出來，就高聲喊道：“姜祈棠！”

在他的呼喊聲後，眾人唰得一下圍上來，圍上來後看到姜祈棠身側的身影時，所有人都楞在原地。

直到有個媒體說出大家的心聲：“草，江淮舟怎麽也在？”

但眾人也顧不上太多，好不容易逮到當事人，自然是需要她回應的，開始圍上去開始七嘴八舌的開口質問。

姜祈棠垂著眸，並不想對媒體們做出任何回應，以防他們曲解自己的意思。

早就在航站樓等候的保鏢適時跑上來，將他們倆圈在正中間，不讓媒體靠得過近。

“姜祈棠，對於網上關於你校園霸淩其他同學的事情，請你回答一下是否屬實。”

“姜祈棠，作為校園霸淩者的你為什麽還能夠心安理得地享受大眾的註目！”

“對於遭受你霸淩的同學，你是否需要向她們謝罪。”

“除去這兩位同學外，你是否還霸淩了其他人！？”

“姜祈棠你怎麽不去死啊？”

媒體在喊出這句話後，倏地對上江淮舟冷冽毫無感情的眸色，他楞怔片刻。

江淮舟冷冷地掃過在場的眾人，神色淡淡：“你們是活不到工作室回應的時間嗎？”

在場的眾位媒體靜了一瞬：“……”

眾人大眼瞪小眼，好一會兒才有人說：“你說的什麽話呢？”

江淮舟：“說的人話，聽不懂？”

眾人噤了聲，在這個行業多年的人此時才想起，往年面對莫須有的緋聞時，他也是這麽冷淡不耐煩。

可是，“姜祈棠是你什麽人，值得你這麽懟媒體！？”

江淮舟視線掃向高聲質問的媒體，是之前經常追他車的某家狗仔團隊，他眼眸愈發冷漠，正要說話袖子就被人扯了一下。

姜祈棠在所有人的註視下摘下墨鏡，她隨意找了個鏡頭，問：“事實真的如同你們所看到的那樣嗎？”

眾位媒體被她問得一楞，不知道她是什麽意思。

在他們楞神之際，一行人正好走到停靠在航站樓側方的車子前，有人從裏面開了門，姜祈棠和江淮舟隨之上車，門才合上車子倏地開出去，留下眾人面面相覷。

姜祈棠上車後才發現司機是姜愷，他嘴角緊繃著。

她趴著副駕駛的後背，軟聲道：“哥。”

姜愷餘光瞥了她一眼，確認她沒事後才說：“盧煙說你要自己解決這件事，你準備怎麽處理？”

姜祈棠摘下帽子，沈默須臾後道：“你給我的U盤中有照片。”

江淮舟第二次聽到她提起U盤，皺了皺眉：“什麽照片？”

姜祈棠被他問得抿了抿唇，她偷偷地看了眼江淮舟，說：“我被她們霸淩的照片。”

江淮舟聞言心口一窒，眼眸微瞇，不解地掃向姜愷的後腦勺，疑惑於姜愷為什麽要把那些照片給姜祈棠。

姜祈棠捏了捏他的指尖，說：“是我找哥哥要的。”

當年姜家父母最後一次去英國時，姜愷也跟著過去了，那次是去見那幾個女孩子，也是那一次姜愷才知道，她們手中竟然有照片。

每一次實施霸淩時，她們都會有人紀錄下那一瞬間，以此來滿足她們變態的心理。

姜愷將所有的照片拷錄後就將原始照片進行銷毀，想著留下照片或許在後續找律師時會有用處，但沒想到卻被姜祈棠給看到了。

年幼的姜祈棠在無意間看到照片的剎那就奔潰地大哭，姜愷顧不上刪除照片，手忙腳亂地去安慰她。

等姜祈棠逐漸平靜下來後，她跟姜愷說，她想要一份照片。

“當時想著，要用這些照片提醒自己，如果我如她們的意死了，那麽她們永遠都不會得到應有的報應……”姜祈棠說。

江淮舟微怔幾秒，意識到她想做什麽：“你要公開照片？”

“對。”姜祈棠毫不猶豫地應道，“實際上早在這件事前，我就打算選擇個時間公開。”

姜祈棠明白，這件事就像是潘多拉魔盒，打開後不知道是好是壞，但最壞也不過現在這種情況了。

而且，“她們理應受到該有的懲罰。”

姜祈棠眸底湧上一股熱意，她倔強地擰頭看向窗外，不想因為這群爛人流淚。

須臾，溫熱的手微微捏著她的下頜，將她轉過去。

姜祈棠霎時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眸，他雙眸中含帶著些許心疼，眸子緊緊地鎖在她的身上，似乎是要透過眼眸望入她心間那般。

江淮舟掌心撫著她的側臉，拇指輕柔地擦拭過她眼角沁出的淚水，嗓音卻無比的冷，就像深夜出沒的撒旦那般，“一個都逃不掉。”

坐在副駕駛的盧煙聽到這句話，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，她咳了聲：“法治社會，二位別亂來。”

江淮舟坐好，摩挲著指腹的水漬，笑：“我知道。”

回到姜祈棠住的地方時，已經臨近晚上七點鐘。

車輛停靠在樓棟前，姜祈棠推開門下車，卻發現江淮舟和姜愷都沒有要上樓意思：“你要去哪裏？”

盧煙挽住他的手，“他們有事要去處理，我陪你回去休息。”

江淮舟微微起身越過座位，從姜祈棠那邊走下車，“我晚點過來。”

姜祈棠頷首，目送著車子離去，她才上樓。

輸入指紋進入屋內後，姜祈棠直接往儲物間走，路過中庭吧臺時順手搬上把椅子。

椅子有點重量，盧煙小跑上前合力幫她搬進儲物間。

儲物間的東西基本上都是姜祈棠暫時用不到的，才將東西放在這兒，她踩上椅子打開某個櫃子，從裏邊搬出個小型保險櫃。

姜祈棠松手的時候盧煙差點沒有接住，她抱住保險櫃：“這麽重？”

“裏面除了U盤，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東西。”姜祈棠邊輸入密碼邊說。

保險櫃有段時間沒有打開了，打開後有股腐舊的氣息蔓延開來，姜祈棠揮了揮手散開難聞的味道，在角落裏將U盤找出來。

姜祈棠盤腿坐在地上，她打量著手中的U盤，久久都沒有說話。

盧煙微微嘆息，靜音的手機不停地閃著，除了各路媒體發來的消息，最多的還是公關部門發來的。

黃金24小時，任輿論再發酵下去，就很難再洗刷。

在姜祈棠下飛機後，媒體接機的視頻在網上瘋傳，尤其是在眾人發現是江淮舟陪同姜祈棠回來後，討論聲更大了。

江淮舟的大經紀人和執行經紀人不敢說他什麽，只好將施壓電話都打到盧煙這裏來了，要求盧煙盡早解決這件事，否則他們為了保全自家藝人也會出手的。

在江淮舟的執行經紀鄧傑再一次打電話來時，姜祈棠將U盤遞給盧煙，“照片你們去處理，文字我自己寫，你用工作室的號轉發一下就行。”

盧煙接過U盤往外走，給團隊打電話。

姜祈棠一人坐在儲藏室裏，也不知道坐了多久，她緩緩合上保險櫃櫃門，只是合到半路時忽而瞥到一張紙條。

她頓了頓，打開折得工工整整的紙張，稚嫩的字跡映入眼簾，是一封情書。

這封情書是江淮舟畢業的前一個月，姜祈棠在沈桉的威逼利誘下寫出的，也一封沒有送出去的情書。

看著上面的字眼，姜祈棠依稀看到高中時期局促不安的自己，她垂眸笑了笑，將情書折好，但並沒有放進保險櫃中。

遠去的車內，姜愷接了個未知號碼的來電。

姜愷：“他們在哪裏。”

對面說：“您的地盤，松原。”

姜愷冷笑：“倒是怕我找不到他們，知道了。”

副駕駛的江淮舟把玩著副駕駛前的吊墜，在姜愷接到來電的剎那，他也收到了條短信，是他那邊的人發來的。

掛了電話的姜愷捏了捏眉心，說：“等會兒我出面就好，別影響到你。”

江淮舟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，不語。

松原是姜愷名下一家隱蔽性極高的會所，別說是狗仔，就算是有只陌生的狗出現在周圍，會所內都會高度警惕進行全面排查，確保不洩露任何消息。

會所經理接到上面要過來的消息，早早就帶人大堂門口等著。

姜愷將車鑰匙遞給負責接駁的工作人員：“秦亦那孫子在哪個包廂？”

“秦少爺在晚楓閣，您——”看到副駕駛下來的人，經理頓了頓，“我現在帶您去。”

江淮舟：“他跟誰一起來的。”

“和一個胖胖的男人，沒見過，後來還來個女孩子，但包得很嚴實看不清臉。”經理回答道。

姜愷冷笑了聲：“他膽子也是夠大的，敢動我姜家的人。”

經理是知道姜祈棠的身份，也知道她現在身處於漩渦之中，但搞不清這和秦亦有何關系，只是身後這倆位現在渾身散發著遇神殺神遇佛殺佛的氣息，他也不敢多說什麽。

轉了個彎，晚楓閣近在眼前，在他們即將走到門口時，有個服務人員從裏邊推門出來，看到來人她楞了一下，下意識地看向身後。

經理揮了揮手，示意她不要將門關緊。

服務人員留了個門縫，推著推車從另一條道走了。

狂妄的聲音透過門縫隱隱傳來。

“我就跟你說了我能幫你解決她你不信，現在看到了吧，小爺出手，分分鐘的事情，你們還在那裏謀劃那麽多，都沒我一倆天查到的東西有用。”

“謝謝秦少了，這次要不是秦少出手，說不定在ANSIY官宣前我們都沒法把她拉下來。”

“這有什麽好謝的，這是我追求你家藝人的誠意。”

“你們確定可行嗎？我看她的團隊也是不著不急的。”

“這你不用擔心，我出手你還怕，後邊還有人——”

“砰！”

門扉撞上墻壁發出的巨大聲響打斷了晚楓閣內的對話。

“誰啊！“秦亦頗為不悅地擡眸出聲呵斥，但在看到來人的剎那，他啞了啞聲：“哪裏來的大風把二位刮來了？”

“即將刮到你耳邊的枕頭風。”姜愷隨手拉了張椅子，拖到秦亦身側的位置坐下，鄙夷地笑著：“給我也說說，後面還安排了誰。”

江淮舟眼眸淡淡地掃了眼驚魂未定的楊瑤和她的經紀人丁盟，對上秦亦慌亂的眼神，“秦少，好久不見。”

姜愷見秦亦一直沒說話，擡腳猛地踢了下他的椅子：“讓你給老子說說呢！”

話音落下的瞬間，姜愷餘光瞥到一抹極快的身影，他下意識地往後靠了靠，只見一拳頭直接揮向秦亦，拳頭刮過的風聲回蕩在他耳邊。

骨頭撞擊肉/體發出的聲響回蕩在晚楓閣中，還沒等秦亦反應過來，江淮舟又是一拳揮上去，他眼眸閃過一絲姜愷都沒有見過的狠絕。

秦亦還沒有站穩，就感覺到有人抓著自己的肩膀，下一秒，腹部忽而被人狠狠地一頂，他嘴裏湧上一股鐵銹味，彌漫在他的喉嚨中。

江淮舟的手被秦亦的項鏈劃了一道，暈出絲絲血跡。

他視若無睹地走上去，單手揪住秦亦的衣領，將倒在地上的他扯起來：“秦少，好玩嗎？”

說著他又要一拳頭揮上去，姜愷眼疾手快地抓住，睨了眼倒在地上的秦亦，說：“別搞暈過去了，我還有話要問呢。”

江淮舟沈默須臾，抽回手。

被打懵的秦亦雙手撐著地板，嘴角染著血絲，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他怎麽惹到他們了。

姜愷還是第一次接觸如此蠢笨的人，半蹲下拍了拍秦亦的臉：“秦少，你查這麽多東西的時候，有沒有想過去查查姜祈棠是誰？”

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，秦亦才反應過來這倆都姓姜，“我不知道她是你家的人，啊！”

想象當中的疼痛並沒有傳來，秦亦睜開眼睛，才發現是鞋尖抵著他的胸膛，他順著鞋子往上望去，對上江淮舟陰狠的眸色，他顫顫地往後挪了挪。

江淮舟神色不耐：“再廢話試試。”

在二人的註視下，秦亦顫抖著說：“我只是去查了她高中在學校的事情，有人跟我說她有校園霸淩的嫌疑，還跟我說她以前是在英國讀書的，不知道怎麽的就回國了，我尋思著裏面應該有情況，就去那邊查了下。”

“能查到的事情不多，但是那個女的不知道從哪裏知道我在查姜祈棠的消息，跟我說如果我願意給她支付100萬美金，她就願意告訴我姜祈棠在學校時發生的事情，然後就有了你們看到的事情。”

秦亦頂著兩人的目光，趕忙表態：“我要是知道她是姜家的人，我絕不敢這麽做的。”

聞言，江淮舟嗤笑了聲，抵著他胸膛的力道重了幾分，“不敢嗎？我跟她關系密切，也沒有見你忌憚一絲一毫。”

秦亦身體顫了下，指著他們身後的丁盟，說：“是他說這都是圈內的炒作手段，我才沒當回事的。”

江淮舟微微站直身，側眸看向縮在後邊的丁盟。

丁盟咽了咽口水，往後退：“江少。”

江淮舟挪開擋在身前的椅子，站在原地，眼眸掃過右手手背上溢出的血液，他指尖微拂手背上的血跡，瞥了眼一旁瑟瑟發抖的楊瑤，說：“我警告過你們的。”

直到退到角落處，退無可退的丁盟顫抖著身體，不停地說：“對不起，江少，我們再也不敢了，您大人有大量饒了我們這次。”

“可是她又不是沒做過。”顫抖的女聲響起。

路過楊瑤身側的江淮舟站定，冷冽的眸光淡淡地掃向她，漸漸的，露出一縷饒有興致的神色，示意她繼續說。

楊瑤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膽子，直視著江淮舟：“校園霸淩別人的施暴者，難道不應該受到千刀萬剮嗎？就因為她家世好，就可以掩蓋一切，江淮舟，你就是這種原則？”

江淮舟輕呵了聲，像是聽到了什麽笑話，他眸色冰冷地看著她，“她就是我的原則，至於你又是哪位，在這裏教我做事。”

身後的姜愷站起身，拍了拍身上的灰，走到楊瑤面前，隨手拿了雙筷子抵在她的下頜處，用了點勁兒微微擡起。

姜愷：“你看起來腦子不太好使的樣子。”

被他像看垃圾的眼神給刺激到，楊瑤顫抖著手從包裏取出手機，翻出那條她收藏的微博，說：“你們怎麽不看看受害者怎麽說的呢！”

在她將手機遞出時，屏幕上跳出微博推送消息：姜祈棠發微博陳述其所受到的校園霸淩。

下一秒，新的推送蓋住上一條推送：姜祈棠因少時遭受校園霸淩患有社交焦慮失諧癥。

作者有話說：

我這倆天越寫越想鉆進書裏打人。

但江老師替我打了，我稍稍平靜了點繼續碼字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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